讓藝術植被大地--宜蘭的地景改造運動 /孫華翔

讓藝術植被大地--宜蘭的地景改造運動

台灣景觀的惡化與宜蘭的自覺

猶記得幾年前一部以台灣城鄉為拍攝場景的喜劇電影「熱帶魚」，劇中人在電話中相約在「中正路的感情放一邊檳榔攤」見面，卻發現台灣南北到處都有中正路，也都有「感情放一邊」檳榔攤，因而互相找不到對方。這樣的劇情讓觀眾看得發笑，背後卻隱藏了台灣現實環境景觀同質化的悲哀@個連路名、店名都一樣沒有特色的地方。台灣過去為了經濟的發展，犧牲了環境，造成了空氣的污染、水污染與山川的破壞，現在視覺污染也跟著侵蝕著我們生活的周遭。「福爾摩莎」的美譽早已盪然無存，換來的卻是德國明鏡週刊的「豬舍」之譏，一個既髒且亂的地方。這樣的生活環境讓課堂上再多的美學教育恐怕都是枉然，難怪國人一有假日便往國外去享受優美的環境，而外國人到台灣觀光的人數卻逐年的減少。近年來，國人開始意識到環境景觀惡化的嚴重，政府也相繼提出了方案，包括從文建會的「美化傳統建築空間計畫」與「美化公共環境計畫」到內政部「改善城鄉新風貌計畫」及台北市政府的「地區環境總體改造計畫」，企圖營造一個優質而美麗的生活環境。然而就在中央意識到要作景觀改善塑造城鄉特色時，位處後山的宜蘭早已悄悄展開一場全方位的地景改造運動。

當河流可以親近玩耍

這個地景改造運動始於冬山河的整治，現在冬山河的親水公園變成了造訪宜蘭必到的觀光勝地，甚至成為全台造園的指標，連許多商品促銷廣告的都要到這裡拍攝。現在每年夏天在親水公園所舉辦的國際童玩節，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小朋友都喜歡來此玩耍。這使我想起了日本京都的「哲學之道」，其實它原本只不過是一條水圳旁的步道，然而精心的設計讓你走在這條小徑，可以看見清澈的溪水上有落葉與楓紅隨波逐流、偶而會瞥見鴛鴦戲水，水圳旁散佈著古廟與陶藝小屋，也有小茶館讓你歇腳小憩，你就像是位哲學家任由你的思緒在這樣優美靜怭的環境中悠游……。而蘭陽平原上也有許多灌溉用的水圳，他們陸續褪去昔日的戰袍（供應水源的角色），換上新裝變成美麗的天使。像是二結庄的水圳，兩旁垂柳搖曳，有專供小朋友上下學的安全步道，有讓路人小憩的涼亭。在梅洲圍的金同春圳則有白鷺鷥相伴，有貼心的洗衣階梯讓村婦們挽衣，小朋友可以在此戲水抓魚。這些圳溝的設計讓當地人成為快樂的生活哲學家。

當住家有了故鄉的味道

我們在電視上看到台灣鄉鎮街道的景觀，已分辨不出哪裡是哪裡。一樣的公寓、一樣的壓克力招牌。在忙碌的工商社會中，我們不約而同都搬進了建商整批蓋好的方格子中，這樣的住家就像工廠裡生產的產品般被大量複製出來。但是當你來到宜蘭，你會發現宜蘭人住著不一樣的房子，很容易識別，除了有象徵宜蘭地方特色的外觀，也有適應宜蘭當地多雨氣候的功能，是美麗而舒適的家。是的，民宅也是宜蘭地景改造運動中的一環，我們叫它做「宜蘭厝」。宜蘭厝的設計讓住家有了故鄉的味道。

當運動場變成藝術公園

再看看每個縣市都有的體育場，似乎是每個地方的標準配備，若大的公共設施似乎除了運動會外便像曲終人散似的荒涼，然而在宜蘭羅東的運動場，卻幻化為一座景觀藝術公園。羅東運動公園除了是宜蘭人鍛鍊體魄與運動競技的場域外，也是動植物棲息的天堂，更是一座到處可以有發現驚喜的藝術公園。漫步在這裡，你會不經意的發現永遠印在小徑裡的落葉、腳下也許會踩到可愛的卵石小烏龜、涼亭上懸掛的暮鼓晨鐘般的木魚、火山口、獨木橋、水上舞台等景觀設計，橋上相嵌的水晶球會反射出綠色公園的倒影，連如廁都踩在水藍色的大理石上，真是一番享受。這樣的景象讓我彷彿看到奧林匹克運動會在此舉辦，三大男高音還在此獻唱的情景呢。

當橋不再只是渡河的便道

以往台灣的橋樑，從南到北，如出一轍的單調，橋只不過是過河的工具。然而，在國外，橋樑是是城市的地標，是文化藝術的表徵。巴黎塞那河上的藝術家之橋流露出藝術之嘟的浪漫、威尼斯的嘆息橋已成為情侶相吻定情的地方、佛羅倫斯的老橋寫著文藝復興的歷史、布拉格莫爾道河上的查理士橋則是街頭藝術家流連獻藝的地方、倫敦泰晤士河上的倫敦大橋成了大家對英國的印象，這些橋樑都是歷史的縮影、藝術的印記。這樣的想法，在宜蘭也變成了造新橋的作法。葫蘆堵大橋是宜蘭第一個藝術化的橋樑，十二生肖造型的橋欄設計讓橋活潑起來，讓過橋的人有快樂的心情繼續未完旅程。在隨後新建的橋樑工程中，都有藝術家的全程參與，為橋樑工程注入了地方的人文精神與藝術的氣質，像是靠近原住民部落的泰雅大橋便有泰雅族狩獵織布等文化的圖騰；地處壯圍鄉農村的中央橋則有斗笠、風鼓、犁等農家文物造型的設計；在蘇澳跨越南方澳漁港的南方澳大橋，則選用了海洋意象的魚蝦蟹造型設計，還有觀景平台讓遊客來觀賞漁港的漁船進出，並將蘇澳的古地圖銅鑄成模型記載這個古老漁港的歷史……。橋在宜蘭不再只是過河的通道，是地方特色的印記。

當學校成為童話的王國

校園藝術化成為宜蘭另一個地景藝術的開展，宜蘭幾乎每一所學校都延攬優秀的建築師來作校園的美化規劃。來到宜蘭的學校，你會有再重做學生的衝動。事實上，美麗的校園是給小朋友最好的美學教科書。位於宜蘭市區的中山國小，便有一個與教室相連結的日月星辰廣場，太陽、星星與月亮的造型就佈滿在廣場四周，水藍色雲朵造型的溜滑梯，讓小朋友彷彿在雲端間玩耍嬉戲，而學校的圍牆則是小朋友自由揮灑的畫布，像是童話世界裡的場景。即便是在偏遠蘇花公路上的蓬萊國小，環繞著大榕樹所設計的林間教室，與周圍群山相映成趣，成就了名符其實的森林小學。宜蘭的小朋友真是讓人羨煞！。

期待美麗島再現

宜蘭這樣全方位地景改造運動的開展，讓我們看到台灣未來的希望。無怪乎在台灣人紛紛移民外國之際，宜蘭可以喊出「到宜蘭不必移民紐西蘭」的口號。其實宜蘭的成果只是一個小開始，卻是一個大啟示，它讓我們相信台灣可以是一個永久居住的美麗島。

　

圖說：

日本京都的哲學之道。
宜蘭二結庄的二結圳。
羅東運動場是座景觀藝術公園。
宜蘭中山國小有童話般的校園。
南方澳大橋特殊的造型被當地人暱稱為「菜籃橋」，好像要裝滿各式的魚蝦。